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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不同不相为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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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白衣早已走远,温客行站在雨里一动不动仿佛魔怔了般,直到周子舒站在他面前,他才把目光徐徐投到了那张清俊的脸上,光看还不够,温客行抬起了一只手,用手掌捧住了周子舒的半边脸颊。


这动作有点奇怪,但周子舒却没忍心推拒,因为他的心突然变得很软,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温客行,脸色苍白透着一抹虚弱,目光茫然含着一丝悲戚,他被雨水淋湿了,连眼睛里也都是湿的。


“他说的可是真的,你的伤,没得治了?”


周子舒点了点头,拿下了温客行捧他脸的手,那手比雨水还要凉的多,周子舒一时不忍松开手,便一直这么握着。


“你还有多长时间。”


真够直接的,周子舒自嘲一笑,道:“现在差不多……还有两年半。”


温客行后退了几步,扯着嘴角笑了笑,道:“原来我这一生,来来回回,还是不合时宜,想玩的时候玩不成,想练功的时候没人教,想要的东西要不起,想留的人……相见恨晚来不及,幸好……幸好……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你。”


周子舒怔怔出了神,心蓦地有些空,良久才豁然一笑,回了两个字,“也好。”


周子舒回到客栈,正碰到拿着伞迎出来的顾湘,她自然不是来迎他的。


顾湘一看周子舒孤身一人回来,不由得急了,“痨病鬼,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?我家主人呢?”


周子舒还未来得及回话,却只见顾湘撑着伞跑远了,温客行没有跟他一起回来,他是有些放心不下的,现在顾湘去找他了,他也就释然开怀了,进了客栈大门,便唤小二上酒。


顾湘是闻着箫声找到温客行的,在雨夜吹箫的人顶多就是有点奇奇怪怪,可在夜里顶着倾盆大雨吹箫的人,那就绝对算不上正常人,比如她的主人温客行。


顾湘把伞朝着温客行递了递,这雨下得急,加之有风,打了伞跟没打伞区别不大,反正身上都得湿,只是狼狈程度不同罢了,此时躲在栏杆下的温客行,狼狈得就好像丧家的狗子。


“主人,您可真有那个,那个闲情雅致啊,在这淋着雨吹箫,吹给谁听啊!”


“他快要死了。”


快死的人她见过很多,死人她也见过很多,顾湘皱着眉头想了想,想到了一个人,在她看来,温客行可能连自己的生死都不会在意,但那人的生死,却是实实在在放在心尖上的,便道:“主人,你说的是周絮?”


“你倒是聪明。”


“啊……”


顾湘虽说常常叫周子舒痨病鬼,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短命,看温客行这般失魂落魄,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她,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。


温客行缓缓站立起来,身子却晃了晃,顾湘连忙腾出手去扶,伞也顾不得打了,她还不知道温客行先前和叶白衣大战了一场,只当是他淋了雨又吹了萧累着了。


温客行抬手挣开了顾湘的搀扶,看着眼前那只萧,“早知他这么快就要死了,我跟着他做什么,我又何必吹那一夜的萧。”


猝不及防的,温客行将手中的萧砸向栏杆,只听得一声脆响,那只白玉萧便断做了几截,温客行缓缓松开手,看着手心里的那一截断萧落下,在地上摔得更碎。


“哎呀,主人……他死就死了,你干吗好端端毁了这好东西……”


顾湘话音未落,倏地闭了嘴,瞪大了双眼,后知后觉发出了惊叫,只见温客行的嘴里涌出了一大口的血,雨下的太大,温客行下巴上的血,还有地上的血,顷刻间便被大雨洗刷的干干净净。


“主人,他要死,你竟如此的伤心吗?”


“我不伤心,他自死他的,我有什么好伤心的。”


“可你明明……”顾湘看了温客行一眼,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。


“看来我注定是只孤魂野鬼,就不该妄想做人。”


“做人一点都不好,还是做鬼好,做鬼不会伤心。”


“阿湘说得对,对极了……”


温客行笑着笑着竟施展轻功飘然而去,顾湘尾随了两步,便颓然放弃,温客行若是不想让她跟着,那她也就不必再做无用功了。



“平生……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……身似浮云,心如飞絮,气若……游丝……”


周子舒是在屋顶上找到温客行的,那日他俩在此喝酒赏月好不畅快,如今温客行却一人在此淋雨喝酒,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,周子舒不由得怒火中烧。


“温客行,是老子要死了,是老子倥偬一生活成了笑话,你做这幅凄凄惨惨的样子给谁看?”


“寻寻觅觅……冷冷清清……凄凄惨惨……戚戚……”


周子舒抓住温客行的衣领,一把把他提溜了起来,拖着他跃下房顶,一把把他推进了廊檐里,温客行便如同一滩烂泥摔在地上,周子舒尤不解气,怒道:“温客行,你有完没完?!老子还没死呢,你就在这给我哭丧了吗?”


“阿絮……你别死行不行……”


“如果连你也想劝我废了武功,就为了苟延残喘多活几年,那我算是白认识你了。”


周子舒拂袖而去,回到房里却坐卧不安,明明还在恼他,却又记挂着他,想他喝得这般烂醉,又淋了雨,如若就在廊下这么躺着,怕是要着了风寒,思来想去,周子舒复又出了门。


廊下已不见温客行的身影,周子舒怔怔看着地上那一大片水渍,伫立良久,仔细想想,自遇见温客行,他没有一日不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,可他竟将自己造作成如此狼狈落魄的模样,周子舒不得不承认,温客行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余生里的变数,让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求不得的苦。


幸好,你还没有特别喜欢我,要不然,我恐怕死也死得不会安心了。


温客行一夜未归,周子舒在他房里等到了天亮才离去,这一天是五湖盟召开英雄大会的日子,山雨欲来风满楼,周子舒预感今日五湖碑下定不会太平,但他并不想凑这个热闹,他此去唯一的目的就是带走成岭。


周子舒曾想过余生便是寻一处世外桃源,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成岭,闲暇时光便与温客行饮酒作乐,有这两人相伴余生,他此生已觉足够圆满,只是他现在不敢肯定,温客行是否已改了主意。


路上,周子舒便遇到了毒蝎组织的刺客,他越发确定有人要借武林大会生事,否则正道人士聚集的武林大会,又怎么会有见不得光的毒蝎出没。


周子舒远远便望见山间凉亭内,正摇着扇子气定神闲等着看好戏的温客行,他踢出一块碎石子,正中温客行的拿着酒壶的手腕,那酒壶差点脱手。


“温客行,你给我下来。”


“下来就下来,你也犯不着打我吧。”温客行揉着手腕子,走到凉亭边看着周子舒,“阿絮,不如你上来啊,我这里准备了好酒好点心,咱们可以一起喝喝酒,看看热闹。”


一身新衣的温客行看起来没什么异样,还是一贯爱享受爱说话爱瞧热闹,周子舒莫名心安,他想,待会儿接了成岭,便可以和他相携离开这是非之地,从此逍遥快活了。


上得凉亭近看之下,周子舒还是瞧出点端倪来了,温客行的气色其实并不好,看来淋雨宿醉还是让他身子不太舒服了,更何况在那之前和功力远高于他的叶白衣交过手,内力也会有所损耗。


“阿絮,为何一直看着我?我好看吗?”


周子舒无语摇头,视线转向了山脚下进行中的武林大会。


“你跑哪儿去了,刚刚我看到了毒蝎的刺客,没想到他们也踏入了这趟浑水,肯定没什么好事。”


“有没有毒蝎,今日之事都定难善了,只要火别烧到咱成岭身上,就不关我们的事儿。”


“上次毒蝎掳走成岭一事,细想之下,却有诸多蹊跷。”


“那还不是为了琉璃甲,能有什么蹊跷,阿絮,你就别瞎操心了,安心看戏吧,我赌今天这出大戏,后面会有惊天反转,咱们且看着吧。”


温客行说着,一边摇扇一边笑叹道:“眼看他高楼起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。”


高崇,丐帮,鬼谷,天窗,从头到尾争夺琉璃甲一事,都有毒蝎的影子,毒蝎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……周子舒暗想着,目光瞥见温客行那扇子是越摇越起劲,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,道:“天儿又不热,你扇个什么劲,不冷吗?”


“不冷,不冷,我热着呢。”温客行兀自摇扇,希望这凉风能让自己神思清明些,事实上他晨起便觉头昏脑热浑身无力,若不是这场戏他着实期待已久,他是委实不想起来。


“毒蝎和鬼谷已是沆瀣一气,我觉得,这场戏背后有人做局,此人图谋深远包藏祸心……”


“不好吗?”


温客行接过话头,又道:“正是因为有这么多自作聪明的局中局,你我才有这么妙哉的热闹可看哪!”


周子舒看了一眼温客行,“你所谓的热闹,少不了无辜之人的鲜血,这也是你想看到的吗?”


“无辜?这些人哪个敢自称无辜,“温客行脸上笑意尽消,转头看着周子舒,道:“不过阿絮你说对了,我想看的正是这种恶狗争食,血流成河的大热闹。”


温客行眼中流露出来的森森寒意让周子舒心里一惊,他开口问道:“老温,你到底是谁,你到底恨的是五湖盟,还是整个江湖,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。”


“阿絮,你信我也好,不信也罢,相识以来,我从未骗过你。”


“既然如此,你何必和这些庸人一般计较,待你我救出成岭……”


“人?他们哪里是人?什么武林正道,他们和鬼谷的区别,不过是一个公然为恶,一个披着仁义道德的遮羞布,但凡见到一点儿肉腥,便会迫不及待得撕下人皮乱吠狂咬罢了!这戏,多精彩啊!”


周子舒看着温客行目眦尽裂,浑身都在不可自控的微微发抖,他眼里已经不光是恨,还有疯,霎那间周子舒觉得心里一凉,叹了口气,“好,我劝不了你,道不同不相为谋,咱们各随本心,各走各路吧。”


周子舒头也不回的离去,他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,仿佛利刃一般插进了温客行的胸口,他只觉得心口一疼,喉头便涌出了甜腥之气,他蜷起手指抵住嘴唇,闷咳了几声,不及咽下的血已溢出了嘴角,越发衬得他脸色惨白。


“阿絮,这戏不好看吗?可我还是得唱下去……”


温客行看着手指上那一抹血色,眼角微湿,嘴边却扬起了笑意,山下的武林大会已经演变成为你死我活的厮杀战场,温客行怎能不笑,他越笑越开怀,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。


周子舒看到五湖碑轰然倒塌,看到高崇撞死在石碑之下,看到张成岭哭得撕心裂肺,他知道,高崇并非十恶不赦之人,他待成岭确有几分真心,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,那幕后做局之人,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也许要比他恶上十倍百倍,可他却一手操控人心一手壁上观好戏,天道又何曾好轮回。


一切都是虚无,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死字,只不过有些人有善终,有些人没有罢了。


周子舒找到了张成岭,正欲带他走,便受到了赵敬和黄鹤的阻拦,一场混战在所难免。


“痨病鬼,怎么又只有你一人,我家主人呢?”


顾湘赶到张成岭身边,挥动着鞭子扫飞了一圈的人。


“阿湘,你带着成岭先走!”


顾湘拽着张成岭毫不犹豫得就要走,可张成岭却死活不肯走。


“傻小子,你留在这里只会给你师父添乱知道吗?快跟我走。”


“成岭,快跟你湘姐姐走,师父随后就来找你,听话!”


看到顾湘带着成岭冲出了包围圈,周子舒便不用再投鼠忌器,且战且退,本来他也没想过要淌这趟浑水,一切只是为了救出成岭,他甚至都没有下杀招,能留条命的他都给留了。


丐帮似接到了什么命令,大部分都撤退了,连黄鹤都不见了踪影,周子舒顺利脱身,随后便找到了顾湘和张成岭。


顾湘也不说话,见周子舒一来,便要走,看方向,是往五湖碑去,周子舒便道:“这里没有人能伤到他,你不必去。”


“你知道什么!我家主人身上有伤,也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短命鬼看不出来!”


周子舒闻言心中突然一阵钝痛,想想在凉亭之中,温客行脸色确实不好,难道是和叶白衣交手时受了内伤?周子舒突然又想到黄鹤突然消失,不详之感越发强烈起来。


“我去找他,你们先找地方落脚,我们自会去寻你们。”


周子舒话音未落,人已运起了轻功绝尘而去,他径直赶到了山上凉亭,但见点心酒壶都还在,人却没了踪影。


周子舒沿着山路下山,半路上便看到了有打斗的痕迹,沿途都有丐帮弟子横七竖八得躺在路边,致命伤都在颈部,一看就是出自温客行的手笔。


到了山下,周子舒估摸着死在温客行手下的丐帮弟子有上百人之多,他觉得不对劲,温客行为什么要对丐帮弟子大开杀戒,而丐帮弟子又为什么要对温客行穷追不舍?


周子舒不知道的是,温客行不是第一次对丐帮弟子大开杀戒。


那日看周子舒被丐帮所伤,温客行杀心顿起,待周子舒走后,几乎是虐杀了当场所有的丐帮弟子,只是他也没想到,会有一条漏网之鱼逃脱,而后在山上被认了出来,一路被截杀到山下。


丐帮窥见温客行身上有伤,以为是天赐的良机,殊不知温客行是越伤越痛就越癫狂之人,他杀红了眼,宛如地狱恶鬼现世。


“原来你就是那条漏网之鱼,让你多活了这些时日,你真应该感谢我才对。”


温客行的手穿透了那人的胸膛,血肉之中抓住了他的胸骨,将他抛在了脑后,落地只闻得毛骨悚然的骨头崩裂之声,看着丐帮众人惊惧不已的丑态,他浑身是说不出的爽利,不禁大笑。


笑着笑着,温客行突然就呛咳起来,溢出嘴角的血也越来越多,鼻腔中灌满了腥臭的味道,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了血污的双手,胸腹一阵翻搅,忍不住躬身干呕了起来。


“此人已是强弩之末,咱们一起上杀了他,为我丐帮弟子报仇雪恨!”


温客行运气压下腹内的翻涌,挺起腰背冷眼看着那群乌合之众跃跃欲试,却又不敢上前一步,笑道,“黄鹤,你身为丐帮长老,难道不应该身先士卒吗?打了这么长时间,连绿柳桃红都来送死了,你自己却还躲在后面,你老来不知羞吗?”


“休得胡说!”


黄鹤被温客行这么一激,当即挥舞着打狗棒打上来,温客行侧身躲过一击,回身便送出一掌,黄鹤背身挥棒格挡,虽是守势,却也灌了七八分内力于打狗棒上以守为攻。


温客行知他打得是什么算盘,冷笑一声旋即收掌,身形一转直取黄鹤面门,那黄鹤反应却也不慢,挥棒就是一招横扫千军,温客行后仰急退,倏地足尖一点拔地而起,凌空就是一掌劈下。


黄鹤不及蓄力,只得举棒抵挡,温客行掌风如泰山压顶,黄鹤瞬间脚掌便陷落在林地之中,一口血喷了出来,他万没有想到温客行重伤疲惫之下,还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,他更不会知道,如若不是内力不继,温客行这一掌足以让他筋骨寸断血溅当场。


温客行捂着胸口趔趄了几步,突然后背被托了一把,只听得一声剑啸,那黄鹤老儿瞬间被剑风荡出了数丈之远,滚落在那群丐帮弟子之间。


温客行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周子舒,一瞬间是惊喜,而后又是委屈和气恼,太多的纷杂的情绪搅在一起,他理不清,头脑越发昏乱。


“你是来帮他们的?”


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帮他们的。”


“他们可是好人,而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。”


周子舒回头看了温客行一眼,只见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,不禁内心一惊,忙不迭退后一步揽住了他的身子,道:“好人也罢,坏人也罢,你只需知道,我是站在你这边的。”


“你既想做好人,便不要和我这个坏人站一边,咱们各走各路,”温客行双目通红,看着周子舒一字一顿的说道:“道 不 同 不 相 为 谋。”


周子舒知他心里有气,看他嘴角带血颤抖着说出这七个字,只觉字字都扎心,他原没想到他会如此在意,只得叹气,道:“什么各走各路,什么道不同,我这不是来了吗?”


“原来你们是,是蛇鼠一窝……”


“找死。”


温客行咬牙,拂袖推开周子舒,脚下一蹬,人如离弦之箭,化掌为爪直接向黄鹤面门抓去。


“老温!”


周子舒旋即挥剑跟上,温客行内伤不轻,如若再强行使用内力,只会让他伤上加伤,他是个不要命的性子,周子舒却不能眼看着他不要命,他一把把温客行拽进怀里,抱着他身形急转,直后退了七八丈才停下。


“你到底是帮他还是帮我!今天我要杀光他们,我一定要咳……”


周子舒眼看着温客行一口鲜血喷出来,胸中剧痛差点窒息,他连忙扶他坐倒,点了他几处大穴,暂时封住了他的内力,以免他急火攻心真气窜行伤了经脉。


“好!你要杀光他们,我帮你杀!”


温客行用手撑着地面才堪堪稳住了身形,清瘦的身体宛如一片零落的枯败落叶,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,看着周子舒去为他杀人,白衣剑瞬间就沾染了数十人的血,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不安,这是他想要的吗?不是,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周子舒为了他,去做任何有违本心的事。


“阿絮……”


温客行几乎发不出声音来,他只是微微动了动,眼前便开始黑一阵白一阵,心口犯着剧烈的绞痛,疼的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,喉头蓦地一热,血就这么从嘴里涌了出来,这一次太多了,他来不及咽下,甚至连吐出来都来不及。


血灌满了他的喉咙,甚至是鼻腔,他呼吸不畅,不住的抽搐咳嗽,再也无力撑住身体,倒在了地上,视线因为撞击出现了短暂的清明,他看到一个人影飞奔而来,他知道,那是他心悦之人。


“温客行……温客行……温客行……”


温客行听到周子舒叫他的名字,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,他想回应,却发不出声音来,想睁开眼,眼皮却似有千斤重。


“温客行!”


温客行眼睫微颤,缓缓睁开了眼睛,印入眼帘的便是周子舒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模样,温客行不由得微微笑了笑,周子舒生得就很戳他的心窝,他看到他就会觉得欢喜温暖,周子舒是他的光,可以照亮他余生的光。


可惜他要死了,正当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去接受了生死有命,打算好把两年当成二十年来过的时候,那人又跟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,原来他这一生就不配拥有光,他就应该永堕黑暗。


“你的心脉为何受损如此严重?”


温客行淡淡一笑,气若游丝得道:“阿絮,你伤过心吗?”


“我……”


周子舒还未回答,事实上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,他刚刚才明白,原来他可以为了温客行杀尽天下,他也是刚刚才明白,温客行之于他,是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。


“你先睡一会儿,我带你去疗伤。”


周子舒抱着温客行,足下一点便腾空而起,温客行伤得很重,尤其是心脉,如果再行内力游走经脉,定会心脏崩裂命丧当场,所以周子舒只得先封了他的内力,想的是待找到地方安身,再去寻求叶白衣的帮助。


顾湘看到浑身是血脸色惨白的温客行,当场就哭了出来,张成岭也被吓坏了,周子舒无暇理他们,把温客行放下,吩咐顾湘照看着,便出去找叶白衣。


“你找我?”


周子舒刚出门,便看到叶白衣从房顶上飘了下来,急忙上前行礼,“叶前辈,老温受了重伤,烦请您给医治一二。”


“重伤?那小子只是被我的掌风扫了一下,顶多肋骨疼个两三天,何以会身受重伤?这武林大会来的都是些臭鱼烂虾没一个能打的,谁人又能重伤他?除非是玩阴的。”


叶白衣嘴巴不停脚步不停,说完人已经站在了温客行身前,嫌弃的摇摇头,翻开温客行的手腕,摸了摸他的脉博,随即又掌心蓄力隔空覆在了他胸口之上,末了冷笑一声,“见过作死的,可没见过这么作死的,这小子想死,你倒也不必拦他,应该尊重他的意愿才对。”


“叶前辈,您说笑了,老温就是有点小孩子脾气。”


“他心脉受损严重,应该吐了不少血吧,这身上实在太脏了,我下不去手,麻烦你们给他洗洗,换身干净衣服,要不然我可不治了。”


顾湘听完,急忙跑去拿换洗衣物,张成岭则跑去打来了热水,周子舒退去温客行的衣服,退到一半,温客行便醒了过来,他觉得羞臊,但却委实没什么力气去阻止周子舒继续脱光他的衣服。


“老温,这衣服脏了,我给你换一身干净的,你睡着也舒服点。”


温客行视线一转,周子舒便会了意,抬手示意张成岭和顾湘退出去,然后他看着叶白衣,有点犯难。


“你小子还知道害羞吗?你当我想看你身子啊,我才懒得看。”


叶白衣走到桌旁背对着温客行坐下,自顾自的开始倒茶喝。


温客行闭着眼睛,任由周子舒给他脱了衣裳,给他擦洗身上的血污,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,如若不是吐了太多的血,他此刻脸上应是一片绯红。


疗伤途中,温客行便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,周子舒一直扶着他,而后看着他惨白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点颜色,心下才稍稍安定。


“我将明阳真气凝聚在他的心脉之中,可护他心脉助他疗伤,十日内不可妄动内力,否则内力相冲,他的心脉会当场断绝,十日之后呢,我的真气会自行散入到他的奇经八脉之中,待他伤好之后,功力便会更上一层楼。”


“多谢叶前辈……”


“当日,我多少也算伤了他,虽然他现在这个样子和我那一掌其实没什么关系,但我还是觉得欠了他点什么,现在都还清了,我也安心了。”


“前辈,我想知道,他的心脉缘何会受伤。”


叶白衣反问,“你真不知道吗?”


周子舒迟疑着,他隐约感觉到了,但却不敢去相信。


“慧极必伤,情深不寿,这小子两样全占了,你俩啊倒挺般配,都是作死的短命鬼。”


“情深不寿……”周子舒心神一荡,望向了温客行,想起他问的那句话来,眼泪瞬间决堤,温客行,竟是我让你伤心至此吗?你这样,叫我活着如何心安,死了又怎么放心得下。


天刚亮,顾湘推门而入,她也是一夜未眠脸色憔悴,她径直走到周子舒跟前,塞给他一团用罗帕包着的物件。


周子舒一愣,伸手解开了罗帕,只见罗帕中竟包着几截断萧,他认得这玉萧,便是温客行随身携带的那支白玉萧,只是现在,玉箫已成碎玉。


“他摔的?”


“嗯。”


“老子还没死呢,你至于吗?”周子舒看着手里那一堆碎玉,倏地握紧拳头,眼里泛起了泪光。


“你还没死呢,他就伤心得吐血了,如果你死了,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,所以痨病……周絮,你可不可以不要死。”


周子舒苦笑,任凭眼泪落下,道:“我尽量。”


顾湘告诉周子舒很多事情,原来在那个雨夜,有许多他不曾知道的事情发生。


原来温客行不止会笑,他也会哭,他不是千杯不醉,他也不是钢筋铁骨,他喝多了会吐,淋雨了会生病,他只是孤独太久,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藏起来舔舐伤口而已。


原来,他对他的了解竟是如此的浅显。


温客行昏睡了两日,突然开始做梦说胡话,他很激动,也很痛苦,眼看着他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,周子舒担心他受刺激内伤又会发作,便俯身一边轻揉着他的心口,一边在耳边叫他的名字。


“老温,我在这里,你快点醒来,老温……”


温客行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,随后便挣开了眼睛,他心绪犹未平复,嘴唇微张,仍自喘息着。


“阿絮……咳咳……”


“先别说话。”


温客行看着周子舒,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他抬手抚上周子舒放在他心口的手,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没事。


“还疼吗?”


“不疼……阿絮,你多久没睡觉了。”


温客行看周子舒双目通红面色憔悴,不由得蹙眉,满眼都是担忧,周子舒嘴角勾了勾,道:“我有小憩,你不必担心我。”


“成岭呢?阿湘呢?他们在哪。”


“他们都好,你可不可以多关心一下自己,那日如若不是我及时赶到,你是打算把自己交待在那儿了是吗?”


“阿絮,你小瞧我了,若非你阻我,黄鹤那老儿早就命丧我手了。”


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,值吗?”


温客行不语,看了看自己的手,回忆起那日他满手的血腥污秽,胸中烦恶,转头便干呕了起来。


“老温!”周子舒忙用手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。


温客行眼角泛红,一把抓住了周子舒的手,“你觉得我很疯是不是……”


“疯也好傻也好,好人也罢坏人也罢,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,你只要记住,我是站在你这边的,就行了。”


“你不是说,道不同不相为谋吗……”


竟然还记着,周子舒摇头苦笑,长叹一声,道:“就当我说错话了行不行?都是我的错,你别放在心上,对你的伤不好。”


温客行笑了笑,复又陷入沉思,沉默许久,才又说道:“那日你来救我,其实我真的好开心……阿絮,谢谢你来。”


“无论你在哪里,我都会来。”


温客行闭着眼睛,嘴角微微上扬,他身体亏损得太厉害,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,他便有些气力不继,感觉他的手指渐渐失去力气,周子舒反握住他的手,就这么看着他,静待他再次醒来。


温客行再次醒来的时候,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,因为他听到了萧声,其声呜呜然,如怨如慕如泣如诉,余音袅袅不绝如缕。


萧已断,又会是谁在吹箫,温客行爬起身来,但觉浑身已不似之前那般沉重,呼吸间胸口也畅快了不少,他出了房门,便看到院中那吹箫之人,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周子舒,此时月上中天,满园清辉,周子舒那仙人之姿,直叫温客行如堕梦境,傻傻站了许久。


“傻了?”


“这萧……”


周子舒手中玉箫一转,递给了温客行,温客行犹疑着接过,细看之下,便知这玉萧并非是自己那一支,但已经相似到十之八九,只因他是日日把玩才能看出细微之处的不同来。


“这萧让我破产了,如今我是身无分文,连酒都喝不起了。”


“我养你,酒饭管饱。”


“多谢温大善人。”


温客行开怀一笑,手指摩挲这那支萧,突然眉头一皱,只见那萧上刻了两个小字,却是他和周子舒的姓氏。


“这萧是老子花了大价钱废了大气力才得来的,当然要把名字刻上面,好让你啊,时时刻刻记得老子的好。”


温客行摸着玉箫上的两个小字,道:“我当然会时时刻刻记着你的好,只是……我很奇怪,你的姓为什么在上面,为什么是周温不是温周呢?”


周子舒眨巴了几下眼睛,他刻字的时候,也就随口跟玉雕师父这么一说,倒真没想过周温温周有什么差别,如此便道,“有什么差别吗?”


“当然有,谁上谁下这个问题很重要。”


周子舒翻了个大白眼,道:“长幼有序,我比你年长几岁,自然在你上面。”


“谁上谁下又不是看年纪。”


“那看什么。”


“看谁厉害。”


温客行突然出招,周子舒吃了一惊,他连忙躲闪中扣住了温客行的双手脉门,道:“你伤还没好,别闹。”


“不动内力不就行了,我的拳脚功夫也是厉害得很。”


温客行提膝,周子舒只得松手,瞬间两人见招拆招又交了几回手,周子舒当然无心恋战,旋即一个身形急转,倏地从温客行侧后方伸出手,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,牢牢得钳制住。


其实要真论起拳脚功夫来,周子舒童子功基础打得牢,倒还真在温客行之上。


温客行急于挣脱出来,差点就提气动了内力,只是起了这个念头而已,瞬间只觉得心口一窒,忍不住转头几声咳嗽。


“老温!”


周子舒慌了神,躬身便把温客行打横抱了起来,一路足不点地得送他回房,刚落床上,温客行便不老实了,一把搂住正准备起身的周子舒的脖子,周子舒重心不稳差点摔他身上,顿时脸上现了愠色。


“你不要再闹了,要不然我封了你的穴,让你动不得也说不得。”


“你这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。”


“你想想到底是谁趁人之危。”


温客行秒懂,却也心一沉,周子舒遇到他之时便已身受内伤功力不足五成,从一开始,他便是在趁人之危了,周子舒每日受内伤折磨,却还要应对他的日日纠缠,想来也不知他会有多烦自己。


“老温?”看温客行眼神黯淡,神情有些哀伤,周子舒忍不住轻轻唤了他的名字。


“阿絮,那时候我天天缠着你,你是不是很烦我。”


“我若真烦你,便不会让你跟着我,你这颗心啊,就是装着太多的事,太重了。”


周子舒给温客行盖好被子,拂了拂他鬓边的发丝,随即在床边席地而坐,又道:“你不想说的事,我不会逼你说,但我相信总有一天,你会对我敞开心扉。”


“我心中最重的,只一个你罢了……”


周子舒心弦一颤,但闻温客行呼吸绵长轻缓,便知他已睡去,他回头看着温客行,轻声道:“我亦如是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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